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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词的造境技巧(三)情随景生      文/【西门吹雪】   



古典诗词的造境技巧(三)情随景生




情随景生

情随景生,即以景生情,是立足于情的“景中情”设计。主体被过程性事象催动情思或凝定性景象串联情感,从而激活联想,完成以情造境活动。古典诗词描述之景,非单纯客观之景,其实是存在于主体主观视域,具有感发情思功能之景。古典诗词抒发之情,也非单纯主观之情,亦是融入客观环境,具有激活主体景象联想功能之情。以景生情以造境的设计,分为两类:情景潜共存,情景显共存。

(1)、情景潜共存。此类设计,情感高度凝炼,呈裸现之态,主体激活联想无需景物辅显,景与情处于潜共存状态。王维《送元二使安西》:“劝君更尽一壶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清人赵翼《欧北诗话》评曰:“至今脍炙人口,皆是先得人心之所同然也。”此种世人共生之“同感”现象,实为主体情感高慨,将普遍人性极度提纯之故。主体联想潜能高强度发挥,使人一旦触及,内心便引发类似联想,激发共有之记忆、经验,步入共同意境之中。王驾《古意》:“夫戍萧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思夫、忧夫“至情至苦”,无以复加。黄叔灿《唐诗笺注》评曰:“情到真处,不假雕琢,几成天籁”。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其意境设计以无限宇宙情怀的高度浓缩来造境,使情感激活联想无限扩展,“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感召宇宙“应合之景”与之潜共存。清人黄周星《唐诗快》辑评:“胸中自有万古,眼前更无一人。古今诗人多矣,从未有道及此者。此二十二字,真可泣鬼。”子昂以裸现之宇宙情造境,凭借高格之情景潜共存设计,达到最高规格之完形。




(2)、情景显共存,即立足于情,让景与情显共存。有两种设计技巧,一种是以情催动过程性事象再深化情感,一种是以情串联凝定性景象而深化情感。


①以情催动过程性事象再深化情感的情景显共存造境,是情发景景又生情的设计,事象流变呈现为过程性,类似袖珍叙事诗之情节段,以此感发、深化情感。李白《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精帘,玲珑望秋月。”场景设计呈现为两个情节段:抒情主体玉阶伫立,因露浸罗袜而退帘入室;夜久不眠,下帘望月自遣。场景变化,显系事象之流变。《唐宋诗醇》评曰:“玉阶露生,待之久也;水晶帘下,望之息也,怨而不怨,唯玩月以抒其情焉。此为深于怨,可以怨矣(蒋杲)。”《玉阶怨》“虽不说怨而句句是怨(翼云)”,主体以实化虚,让情节段---过程性事象来催生情,事象间呈现出有机的流变,从而牵引怨情加浓、深化。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全词分上下两阙,各为一完整情节段,上阕状写晨起空房游走,心绪难安,借淡酒解闷,忍晓风逼人,抬望孤雁经天,心魂若有所失之悲情;下阕描摹整日独对空庭,临窗待黑,叹黄花瘦损,听雨打梧桐而挨尽黄昏之寂寥。第一情节段借“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正伤心”之情,催动淡酒晓风、旧雁横空等过程性事象流动来深化表现“以情设景”之特征。第二情节段以“怎一个愁字了得”之凄语感慨,抒发情何以堪,人何以待之心境,催动孤影长日、细雨黄昏等过程性事象流动,同样鲜明表现出情景关系中“以情设景”之特征。词作始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开篇,集中裸现“愁”之形态,凸显以情造境笼罩全局之“情”调。刘永济《唐五代两宋词简析》评曰:“一个愁字不能了,故有十四叠字,十四叠字不能了,故有全首。”十四叠字对“愁”所作的强烈而鲜明之表达,是催生全词意境的关键,然其动力之源则是上阕与下阕情节段的发展与过程性事象的流变,以之完达情发景景生情之曲美演绎。此词是情景显共存,情催动过程性事象再深化情感以造境之绝佳代表作。




②以情串联凝定性景象而深化情感的造境设计,类似古典诗词中的“点染”技法。刘熙载《词概》:“词有点,有染。柳词《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多情’二句点出离情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所谓点染造境,即主体预设一条直接抒情线贯穿始终,在抒情线上确立几个重要的抒情点,选取多种与之能建立感兴对应关系的凝定性景象沾附于上,对直接抒情线上需突出、强化的“情点”进行渲染。这些凝定性景象之间,并无内在的必然联系,只是受主体预设之“情”驱动,被硬性串联而形成情景整体。附着于抒情线上的凝定性景象则起着点染抒情点的作用。李商隐《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历来释析纷纭,歧见集中于颔联与颈联,以致元好问于论诗绝句中概叹:“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色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其实,《锦瑟》系伤悼青春年华之作,贯穿全作的是一条哀叹命运无端、生涯无奈的直接抒情线,颔联(第二联)与颈联(第三联)是分属时间、空间的凝定性景象,于深层隐喻外建立起连锁感发关系,使《锦瑟》体现出以情串联凝定性景象,从而实现由情发景递进为由景生情的造境设计。清人薛雪《一瓢诗话》言通体妙处俱自“无端”起始,颇有见地---“锦瑟一弦一柱,已是令人怅望华年,不知何故有此许多弦柱。令人怅望不尽,全似埋怨锦瑟无端有此弦柱,遂自无端有此怅望,即达若庄生,迹迷晓梦;魂为杜宇,犹托春心;沧海珠光,无非是泪;蓝田玉气,恍若生烟。触此情怀,垂垂追溯,当时种种,尽付惘然。对锦瑟而生悲,叹无端而感切。如此体会,则诗神诗旨,跃然纸上。”此种以情造境设计,近体诗多采用,尤为词家擅长。沈谦《填词直说》:“贺方回《青玉案》:‘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不特善于喻愁,正以琐碎为妙。”词中“烟草”、“ 风絮”、“ 梅雨”为非关联景象之拼合,看似予人以零碎感,但内在却被“闲愁”串联,与“闲愁几许”直抒之情相呼应,反而使词作曲折有致,造境幽深。此种设计,于诗词外在形象,常给人以琐碎之感,不免受人非议,若识点染之法,尽皆释然。


立足于情,以情串联凝定性景象造境,是古典诗词最具现代价值的造境设计,被广泛应用于现代诗词创作。



【图文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本文发表于 2016-12-10 15:13:42 ,被阅读过 1258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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