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淋身愁满屋——读陈幼荣先生诗《七律.农民

春雨淋身愁滿屋
——读陈先生《七律.农民工》
        陈幼荣
人伫窗前看日斜，琼楼金阙尽繁华。
清新小筑单家苑，脏乱工棚少瓦遮。
春雨淋身愁滿屋，冬霜染鬓思如麻。
守留儿女亲难见，爆竹声中人在涯。

注释：
百度词条
【农民工】农民工是指户籍仍在农村，进入城市务工和在当地或异地从事非农产业劳动6个月及以上的劳动者。本地农民工是指在户籍所在乡镇地域内从业的农民工。外出农民工是指在户籍所在乡镇地域外从业的农民工。[1]
参考资料
[1]  2016年国民经济实现“十三五”良好开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 [引用日期2017-01-21]

【日斜】见杜甫《遗怀》诗句：“山昏塞日斜”。别见杜诗详注 ，本句诗出处：孔德绍诗：“山昏五里雾。”张正见诗：“昏昏塞日沉。”

【琼楼】琼楼玉宇是一个汉语成语，解释是琼：美玉；宇：房屋。指月中宫殿，仙界楼台。也形容富丽堂皇的建筑物。
典出：【出处】晋·王嘉《拾遗记》：“翟乾祜于江岸玩月，或问：‘此中何有？’翟笑曰：‘可随我观之。’俄见琼楼玉宇烂然。”
苏轼《水调歌头》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高处不胜寒。

【金阙】释义：1、道家谓天上有黄金阙，为仙人或天帝所居。典出：《神异经·西北荒经》：“西北荒中有两金阙，高百丈。”唐 杨炯 《盂兰盆赋》：“晃兮瑶台之帝室，赩兮金阙之仙家。”
2、天子所居的宫阙。典出：北齐 颜之推 《观我生赋》：“指金阙以长铩，向王路而蹶张。”唐 王涯 《望禁门松雪》诗:“金阙晴光照，琼枝瑞色封。”

【小筑】指规模小而比较雅致的住宅、多筑于僻静之处。唐杜甫《畏人》诗：“畏人成小筑，褊性合幽栖。”宋陆游《小筑》诗：“小筑清溪尾，萧森万竹蟠。”
这儿“小筑”特指中村，廉价出租房。

【守留儿童】也称“留守儿童”是指外出务工连续三个月以上的农民托留在户籍所在地家乡，由父、母单方或其他亲属监护接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少年。双亲留守儿童：父母双方都在外地打工，由其他亲属监护。单亲留守儿童：父母一方外出打工，由另一方监护或者其他亲属监护。


首联“人伫窗前看日斜，琼楼金阙尽繁华。”描绘繁华都市起兴。出句：“人伫窗前看日斜”可谓出句不凡，引人入胜。一个“伫”是动词，长时间地站着。“人伫”是主谓关系，该出句是说诗人长久站立在窗前凝视都市日落西斜，是何等美丽与惬意，不禁让人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对句：“琼楼金阙尽繁华”，“琼楼”是名词，“伫”对“楼”是动词对名词，动与静巧妙结合，与出句是宽对，可见诗人是神来之笔。该对句简述：在日落余辉的照耀之下，高入云眉的琼楼大厦正显得金碧辉煌，十分繁华。这是都市的美，这么美的都市又是怎么来的呢？又是谁建的？为下联伏笔。

颔联“清新小筑单家苑，脏乱工棚少瓦遮。”描述“农民工”进城工作居住环境，“清新”与“脏乱”，“小筑”与“工棚”视角反差巨大，语出惊人。出句“清新小筑单家苑”字面理解非常温馨，可里面大有文章，内含极其广大。故“小筑”不是杜甫的草堂，也不是陶渊明的田园居，而是现代意义的各式民居，可以是豪门别墅，可以是商品房，可以是集资房，也可以是【农民房】也叫村民房，即城中村。但这种房子好租，是最便宜的廉租房。这一联道尽了农工进城居住的条件千差万别，农民工进城创业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可以居住更好房子——单家独苑的豪门别墅；能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是根据创业打拼收入来决定的，可以买房，也可以租房，但工棚是土木工程场地不可缺少的临时住所。关键词“少瓦遮”揭示了工棚不能为“农民工”遮风档雨埋下伏笔，现在的工棚无非是铁皮房、集装箱改制房等，最好的工棚就算简易板房了。无论如何，一切的工棚都是临时搭建的，条件极其有限，又怎么能提升“一曰三餐，夜眠一宿”的基本要求呢？

上两联，即首联与颔联，均描写都市的居住环境，但落差非常悬殊：一个是高楼大厦，琼楼玉宇，金碧辉煌；一个是脏乱差，难避风和雨。故两联之间形成鲜明视角艺术对比效应。

项联也是转联，通常由景转入事理的揭示，故此联是关键一联。
“春雨淋身愁滿屋，冬霜染鬓思如麻。”此联一“愁”一“思”巧妙地回应上联“少瓦遮”的必然结果。雨天漏水，逢风受冻，不正是因为“少瓦遮”吗？好一句“少瓦遮”引人深思：一是简便；二是速度；三是环境；而这些因素制约工棚生活质量。另外一层含义：农民工进城打工，能够找到的工作，基本上是城里人不想干或干不了的行业，三个字“苦”、“累”、“脏”。如“泥水工”、“环卫工”、“清洁工”、“护理工”以及农副水产行业等等行业，前两个基本是露天工作，少不了日晒雨淋，风餐露宿又怎么能用“累”与“苦”来形容呢？医院或家政行业的重病“护理”工，一把屎，一把尿就更加“脏”了……他们的“愁”；他们的“思”或许只诗人才能体会农民工的无奈与选择。情不自禁地想起杜甫的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最感人的一则片段：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今天，“广厦千万间”已成现实，小城连大城，大都市一个接一个正在崛起。杜甫的愿望已经实现，可他没想到农民工进城更著风和雨，“春雨淋身愁滿屋，冬霜染鬓思如麻。”，这是千古愁唱啊！

颔联与项联，此两联必须对偶，而且应当避开“四平头”，我们来细读一下：

清新小筑单家苑，
脏乱工棚少瓦遮。
春雨淋身愁滿屋，
冬霜染鬓思如麻。

这两联“单家苑”对“少瓦遮”；“愁滿屋”对“思如麻”可谓对仗工整，内容充实；“清新”对“脏乱”，“春雨”对“冬霜”词性相对，前句是形容相对，后句是名词相对。故形容词与名词分别错开用，巧妙地避开律诗中常犯的四平头“碍格”诗病；首联与尾联均采用动词与名词对，也妙化平头，可见作者诗赋匠心独运，这是诗人陈先生做法的高明之处。形容词与名词错开用，让四句诗不拘谨呆板；这才是“不觉堆垛”又避免了四平头的关键。

尾联也叫结联，我们再读读诗人是怎样总结这收关一联的。出句“守留儿女亲难见”强力回应上联“愁滿屋”、“思如麻”真实情感之托。对句“爆竹声中人在涯”回答“愁”又能怎样？“思”又能怎样？
一句“人在涯”是何等无奈与悲秋啊！“人在涯”是从“断肠人在天涯”元代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化典而来：在外的游子，何处是归宿？家乡在何方？念及此，天涯漂泊的游子愁肠寸断。此对句可谓直追宋元神韵，格调高古，意境深邃。
“守留”对“爆竹”是动词对名词，与首联同属宽对。这里“爆竹声”特指春节期间的鞭炮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逢年遇节燃放爆竹，这种习俗古已有之，一直延续到今天。城市虽然禁“炮”，但农村的“炮”声就更响，乡味更浓了。外出打工，春节不能回乡与亲人团聚，哪种乡愁啊！思亲啊！难于言表！“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背井离乡为哪般？现在呢，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物价也随着高了，虽然挣得钱比起以前多了，可是还不够用。这时候，村里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现在留守村里的人大都是老人与小孩，他们的父母为了一家，不得不一块出去打工赚点血汗钱供养老人小孩。或许是生活所迫，或许是脱贪致富等等种种原因吧！

农民工外出谋生，使我想起客家人“过番”一样艰难困苦。在传统时期，许多客家人不得不抛妻别子，背井离乡，远涉重洋到海外谋生，俗称“过番”。下面请听一首客家山歌中的“过番歌”：

阿哥过番就离家，丢开妻子一枝花。
灯草跌落涌水角，这条心事放不下。

阿哥出门去过番，妹子赶到晒谷滩。
双手牵紧郎衣角，问哥几时转唐山？

阿哥出门去过番，妹子赶到汕头拦，
番邦赚钱番邦使，去就容易转就难。

这首过番歌为女子规劝男子留在家乡莫要过番的缠绵情感，情感凄切，充满离愁别绪和真切思念〔见王文章主编《客家山歌》五十页〕。

无论是传统时期客家人“过番”，还是当代农民工都有一种感概“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只能这样……听听爆竹声吧！抬头仰望星空，家乡那边还好吗？自己还在！希望还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陈先生这首《七律.农民工》真实地反映农民工的现状与期望，可谓观察入微，准确把握民生民情和民苦，试图通过诗人自已的诗言能影响别人，促进民生改变，社会和谐为宗旨。“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这是范仲淹的肺俯之言，他倡导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思想和仁人志士节操，对后世影响深远。

那么，陈先生先天下“农民工”忧而忧，就是我辈对父老乡亲的牵挂与关怀！

陈先生《七律.农民工》创作构思采用落差艺术手法：首先是景观落差，进而是心灵落差，再而是诗外落差。全诗四联句构成四级巨大落差，每一级景观落差都让读者惊叹不止；每一级心灵落差均让读者愁绪叠加，如海浪般跌宕起伏、诗情画意、 浪漫传奇……第一层是由：琼楼与小筑形成巨大落差；第二层是由小筑与工棚形成巨大落差；第三层开始由景观落差转向心灵落差，由“愁满屋”对“亲难见”，击起愁绪海浪；第四层由“亲难见”对“人在涯”形成巨大的心灵落差，让“想见”思绪更加遥远漫无边际……何时相见？何时能归？第五层就是诗外落差：付出不等于收入，贫富悬殊等等落差诗外之音……！

“春雨淋身愁满屋”——让读者去体验吧！

春雨读者：杨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