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nterprise的最后几天,我们把库房里的积压物品统统扔进门外的大垃圾箱,其中有很多很新的重未开封过的纸张及印刷精美的广告,明信片,还有一些崭新的婴幼儿用品……——很可惜。
但是, 只有这样,新的一切才能够开始并继续……
Enterprise是Burnaby的一条街名,“ROBEEZ”的包装,仓储和市场部都集中在这里。它和设在Thunderbird的生产部门虽然只相差一站地的距离,管理上却是完全的不同。如果说Thunderbird的生产线“紧张,繁忙”,那么,Enterprise的节奏绝对称得上是悠闲和松散。
那日一早,我正在Thunderbird的线上无聊地“转”着,突然我们的“歪sir”助理慌慌张张地冲到我面前:“你赶快收拾一下,Enterprise那边要人呢,快!,快点跟我走!”,我被她那激动的情绪所感染,也莫名地心跳加快,救火似的围裙都顾不上脱掉,一路小跑到Lunch Room取了午饭,攥着喝水的杯子随着她直奔厂门口她的车子,然后她一踩油门,也就五分钟,我们双双站在Enterprise的“头”面前。我那“歪sir”助理应该是受责任心驱使,马上又返回Thunderbird,她一贯责任心特强。
这之前我在包装呆过大概两个月。那次,我们是往中国来的鞋盒上粘上一个尼龙扣。这次的工作特有意思,它是把我们上次粘上尼龙扣的盒子全部换成塑料包装,再把原来的盒子踩毁掉。大家嘻嘻哈哈地干了一会儿,觉得拆毁盒子的工作实在太费力气,它需要用脚使劲地踩,几次下来好像哪儿都不舒服。“头”来时,能说上几句英语的马上反映上去,很快,这项工作就被取消了。“头”说,旧盒子直接扔掉,请外面的人去拆。
我的工作换成了拆纸箱子,忽多忽少,拎着把小刀满仓库乱转,跟国内收废品的性质差不多,一天下来感觉还是比Thunderbird自在许多,主要是因为彻底摆脱了“歪sir”助理每天神经兮兮地那份紧张感带来的压力。这样晃荡了近一个月,包装部门因为提前关闭,(用我们“歪sir”助理的话说是:他们不努力所致。)把我们又留了下来做些收尾的工作。那段时间,真是很美好的一段日子,我们每天的工作内容,工作量都需要等通知。我们坐在Lunch Room里常常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然后几分钟干完后再等上几个小时,边等边聊,边聊边等,嗑着瓜子,包着花生,喝着咖啡,饮着麦茶。尤其是到最后几周,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我和“三儿妈”,还有“师母”,还有“博士”。
有一天坐在Lunch Room里实在闲得无聊,“三儿妈”说给我们讲一部她觉得特感人的电影《人工智能A.I.: 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三儿妈”讲着讲着突然语塞,开始我们几个没在意,谁知她自己被自己的陈述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时我看见“师母”昏昏欲睡,“博士”在聚精会神地看英文报纸,只有我趴在桌子上翻着眼不断地鼓励她:“讲啊?然后呢?”,“三儿妈”看了看大家的状态,似乎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边走还在不住地擦着眼泪……
又过了几天,有个合同工到期,“头”买了三张大Pizza以示欢送,中午时大家在Lunch Room里一坐又是大半天,喝着可乐,东西南北地一通瞎聊。第二天一早,那个阿富汗“飞行员”借着昨天的话题索性把自己的一本厚厚的结婚照带来给大家看,照片上他那化着浓妆的新婚妻子像极了蜡像馆里的蜡人…..
没去过Enterprise的人,不知道这边有多么的自由自在。有一次加班,我那“亲家”有幸过来了,我再见到她时,她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啊呀,我那时真是太傻了,我为什么不要求过来呢!悔死了呀!”说时还故作捶胸顿足状。我没到过Enterprise之前,也一直以为Thunderbird对我们这些英语不太好的新移民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养家糊口”的地方。现在意识到它只是资本主义的初期阶段,Enterprise才是真正的资本主义。
这就是Enterprise:涣散,懒散,民主,自由……——我在加拿大工作过的地方。只是“ROBEEZ”即将在加拿大消失,因为这个牌子已经卖给了美国,并且它今后的所有订单都将转去中国加工和生产。在包装部的关闭“Party”上,几乎所有的员工都留下了眼泪,他们中最长的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八年。他们即兴表演的节目大都是相互的模仿和搞笑,毕竟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这是很难得的缘分。关键的关键是谁都清楚,这样的一种工作氛围将来是很难遇见的了。
在Enterprise的最后几天,我们把库房里的积压物品统统扔进门外的大垃圾箱,其中有很多很新的重未开封过的纸张及印刷精美的广告,明信片,还有一些崭新的婴幼儿用品……——很可惜。
但是, 只有这样,新的一切才能够开始并继续……
智癫
小飞天
大地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