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夫的个人空间

  
怀念      文/【耕夫】   
散文
       桂魄当空,霜天耿耿;凉风习习,一窗幽静。我独自整理旧札,从一大堆信件中翻出那本三十多年前的通讯录,百感交集。抹掉上面些些微尘,却抹不掉岁月留给她的痕迹。每次看到她,总是有些欣喜,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怀念。
      轻轻翻开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行娟秀的文字:
      赠文佳同学
             文坛新秀,佳作胜收。
                   奉献!为自己所迷恋的文学世界奉献吧!
                                               ——秦春雨
       看到落款的三个字,几缕温馨,几丝酸楚,一齐涌上心头。她是我初中同学,班长,很有才情的一个女孩。第一次看到她,就感觉到她一脸的大方,一身的朝气,还有个性化的爽朗的笑声。她作文写得相当的好,记得她写了篇叫《雨霁》的习作,文采飞扬,令人嫉妒。老师让我在课堂上作为范文朗读,我错把“雨霁”读成“雨齐”,她急了,在后面叫了起来:是雨霁!不是雨齐,猪!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事后几个顽气的同学就干脆叫我猪。好在没多久,就被一班之长的她给镇压平息了。她高挑个儿,用20厘米的学生尺量,八尺半;62公斤的体重,谁敢惹呀!由于文笔很好,经常在校园文学社主办的《春柳》上发表习作。我当时是文学社的编辑,每个星期六下午,我们就在学校广播室审稿、编辑、刻写,一个月出一期。不知道是过敏性鼻炎还是条件反射,每每闻到她身上那股特有的体香,就忍不住打喷嚏。她总是不失时机地笑话我:哈哈,又是哪位红粉佳人思念我们的才子啊!我那时是闷心虫,嘴也笨,总是涨红了脸,无从回答。她的习作,大多是我刻写的蜡纸,偶尔也跟她提一些小小的修改意见,最后由她绘图补白。只可惜这些东西,没有留下一件。
       记得有一次,学生食堂的蒸锅破了,米饭全是生的,同学们饿着肚皮上晚自习。下晚自习的时候,她偷偷塞给我一个馒头,冷冷的,干干的,我啃着啃着,越嚼越甜。。。现在回想起来,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老面膜了。后来好像是她爸爸工作调动的缘故,初中毕业后,她就改了档案年龄,直接顶职在粮食部门上班去了。记得有一年的秋天,我帮父亲到粮站交稻谷,完成国家粮食定购任务。刚到粮站,就看见她坐在办公桌旁开票。穿一件天蓝色的外套,一对粗大的麻花辫子,活脱脱向火车上的乘务员。从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我,就热情地同我打招呼。负责验质的是个戴眼镜的青年,人送外号,通条判官。他用通条插一袋子,就高声的叫着,380,一季籼稻,两角四分半!高价,父亲乐歪了嘴。在填写定购任务证时,她递给我一条白毛巾,淡淡的香味,一抹汗,染成了灰黄,见我尴尬的样子,她笑了,呵呵,拿去吧,谁还要啊!她问清了我家的大致住址,我们便拖着板车回家了。
       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她踩着二六自行车,径直骑到我家门口,从车上一跳下来,就笑着说,哈哈,赶到饭了!母亲慌了神,连忙让座泡茶。已记不清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母亲临走前从灶膛里掏出两个红苕,拍拍灰,塞在她衣兜里,还推了我一下,让我送送她。那时候,我是不会骑自行车的,笨拙地推着车,在过一条小水沟的时候,一脚踢在踏板上,疼得我直咬牙。她笑弯了腰,接过车把手,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钱,一溜烟飞跑了。后来她给我写了封信,大致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类的文字,最后在信纸的角落,密密麻麻的挤了一行小字:呵呵,瞎子哥说你妈妈烤的红苕很好吃呢!元旦放假时,父亲让我还钱给她。二十七块,一个学期的学费,外加一年的理发券。她坚决不要,还凶巴巴地吼道:不要你还,一百年也不要!说着说着,眼睛里噙着泪花,我默默地离开了,不敢回头。
        第二年夏天,放暑假了,她约我到镇上看电影,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我去了,远远地看到她骑着自行车,穿一件细花连衣裙,戴着亮灿灿的手表。我的心像兔子蹦,鼓了好几回勇气,终于不敢见她,低着头怅怅地走了。
       又过了好几年,她给我去了封信,大约是说她谈了朋友,快要成家了。末尾写了几行小字:虽不曾牵手/也无缘拥有/但愿两颗心灵/能够相知永久。那时候我刚刚到一家奶牛场上班,收到信后,酸溜溜的好一阵子不爽。一个半月后,礼节性的给她回了封信,为她祝福,记得还附了一首小诗,结尾几句大概是这样的:不要说再见/不想说怀念/只想你飘逸的秀发/偶尔散落在梦的枕边。以后似乎就没有联系了,记得曾经有一次在镇上看到她,抱着个小孩逛街。听见她叫了我一声,我装着没听见,蹬上自行车,贼似的溜走了。
       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说了她的消息,她和丈夫下海经商了,几年打拼,挣了不少的钱。谁知她男人刁顽,带着金银细软,和小蜜人间蒸发了。为此她婆婆羞愧忧郁,没几年就撒手尘寰,丢下个中半边风的公公。她很坚强,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抚养孩子读书。好在儿子懂事,读书上进,以优异的成绩被华中科技大学录取。
        六年前在中医院门口碰到她,一见面就说,岁月真是催人老啊,转眼儿子上大四了!初见她真有些不敢相认,虽然依旧很精神,但十分干瘦,枯黄的头发,已染缕缕银丝,背微微有些弓,没有变的只有她的大嗓门。再后来就听说她把瘫痪十八年的公公送上了山,去深圳带孙子了,儿子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执行副董,苦日子总算熬穿了头。有善根必有善果。
       窗外,寒蛩窃窃私语。我合上通讯录,心潮久久难以平静。三十年弹指间,岁月带走的只是那些肤浅的往事,留下的却是永远的怀念。愿借今夜万里霜华,遥寄我深深的祝福!
                2014年中秋

本文发表于 2015-05-27 10:34:50 ,被阅读过 1524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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