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的个人空间

 

序：

“凤，我来看你了！还认识我吗？你再看看她是谁？”菊指着莲，对床上呆坐着的凤说。这是一家家庭式养老院，小屋里横竖摆着三张单人床，正靠着门的床是凤的。凤的眼睛注目着面前的两个人半天没言语，也许大脑在搜寻记忆，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到说：“菊…？”菊高兴地拍手说：“对了！我是菊，你的同学，咱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望着菊转头看着莲，似曾相识却又叫不出名字，似乎在希望菊给出答案来。莲启发她：“我们同在一个村里上过小学，又在同一个学校当过老师，后来在一个城市工作，你是中学老师，我是小学老师，后来你改行去法院工作了，前几年我们还常一起上山散步呢！”凤似乎有了模糊的印象，支支吾吾地说：“你—是—莲？”莲心酸地拉着凤的手，哽咽着…

望着眼前这位头发短短的，前额有了抬头纹，眼光无神，腿上没肉，床上还铺着尿不湿的人很难和过去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轻女教师对上号！

年轻时的凤文雅，俊美，聪明，优秀。在城市某中学任语文教师，属于中高级知识分子阶层。有一份优厚的薪水，堪称鹤立鸡群令人羡慕的佼佼者。为什么命运爱和人开玩笑呢？曾经与鲜花和掌声相伴的女强人，怎么会有一波三折的坎坷呢？本来好人应该一生平安，可是苍天不公，总是让好人遭磨难，太不应该让花甲之后的凤让疾病磨去了灵性，在养老院里苦挨岁月啊！

 

　　（一）
　　时间追溯到五十年代，凤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那个年代里没有计划生育，每家都是好几个孩子跟父母要食吃，而父母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世代承袭的农民，生活无疑都很拮据。小时候的凤是家中长女，自己还是孩子的年龄就对挨肩的三个弟弟关爱有加，帮父母操持家务，忙里忙外一把手，真是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啊！五零年到了上小学年龄，凤在村里的小学上了一年级，从没娇生惯养的凤在同学中显得懂事，谦让，学习优秀，成了小伙伴们的知心姐姐，楷模，榜样，更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小学刚上了两年，又经历了六零年挨饿年月的考验，挖野菜充饥，学校组织学生去劳动，借此可以在大食堂里混上一顿饱饭。真是苦了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了。六四年小学毕业后以优秀成绩考上中学，念了两年初中，又赶上史无前例，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少年就这样终止了学业回乡务农，凤是上进心强的人，不肯随遇而安，在那特定的青黄不接年代，以初中生的身份当了小学民办教师。在学校的环境里凤有了继续提高的机会，边学习边工作让自己得到了提高。看着小学同学一个个都结婚了，有的做了爸爸，妈妈，凤心中有远大理想，一心想走出农村，她以事业为重，等着再次升学的机会，因此迟迟没有解决婚姻问题，七几年终于等到了再学习的机会，以工农兵的身份离开了村小学去辽宁师范大学深造了三年。凤终于鲤鱼跃龙门，实现了人生理想，奋斗目标，新的生活在等待着凤。大学毕业后分到城里某中学当了语文老师。几年后晚婚的凤也做了新娘，有了儿子，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随着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潮流，凤的丈夫下岗后选择了自谋职业下海经商的道路，他在自家附近开了个小商店，因为挨着学校，经营起办公用品，学生用品，日杂小百货，由于天时地利人和，买卖越做越大，凤的丈夫既要站柜台，又要外出进货，实在是分身无术需要帮手。可是凤的工作是事业单位，舍不得扔下铁饭碗和钞票不菲的薪水，不可能自己砸了铁饭碗也跟着丈夫去捧朝不保夕的泥饭碗。但是家里确实缺人手帮衬，夫妻俩一合计还是雇个店员吧，就这样，青春妙龄的杏儿走进了店门。
　　凤的工作单位离家很远，学校的工作又很忙，因此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家里的活计一手都抻不上，全指望丈夫料理，他既要照顾生意，又要给儿子当爹又当娘。倒是杏儿很善解人意，工作之余还能帮忙洗衣做饭照顾儿子，一来二去，杏儿成了凤的丈夫的左膀右臂，心中的贤内助，精神上的寄托，共同语言逐渐多了起来，出双入对的机会也多了起来，雇佣的关系也由类似兄妹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杏儿自愿的把工作时间无限延长，直至凤下班回家了才不得不离开。
　　邻居的风言风语终于有一天传到凤的耳边，起初，她根本不信，以为是天方夜谭！因为杏儿年龄太小，小丈夫十多岁，在凤的眼中就是个孩子，况且又没有值得炫耀的正式工作，充其量是个打工妹，而自己是响当当的白领阶层，比丈夫身份还显贵，况且自己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丈夫怎么能会轻易拆散这爱的小巢呢？可是她从丈夫和杏儿对视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让她心里打了寒战，她知道自己整天忙于工作，忽视了丈夫的感情，而自己的角色被悄悄地替代了，让没有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了，而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凤的丈夫在杏眼圆睁的妻子面前愧疚地低下了头，他把选择的权力留给了凤，凤无法原谅丈夫的背叛，眼睛里又进不得沙子，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离开了伤心地，儿子归了丈夫，她牵肠挂肚地走出了婚姻的围墙，而立之年过起了单身贵族的生活。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想着自己失败的婚姻，年幼的儿子早早地离开了妈妈的疼爱，呵护，这将给孩子心灵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可是难道这都是自己的错吗？忙事业就不能顾及家庭，真是太纠结了！自己的命运怎么会这么苦呢？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呢？路还要向前走才对，知道尿炕就不睡觉了！好强的凤在人生的道路上独自解答着所遇到的难题...
　　
　　（二）
　　凤没有被失败的婚姻击垮，通过自己这次不幸的遭遇使她对法律开始参悟，事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通过努力从学校转行进了法院，身份由一个教师转换成类似法官的角色，时间宽松了，不再从早忙到晚围着学生转了。在工作中从接触的案件事例看到了社会有许多遭遇坎坷的人群，有许多受到不公正的人儿等着申冤昭雪，有许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妇女，儿童等着受到保护，离婚的案例也是数不胜数，真个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从社会人生的一面面镜子中仿佛看到了彷徨的自己，经过凤凰涅槃的炼狱再生，新的面貌的凤更加成熟了！
　　凤的儿子上小学了，他是自己的亲骨肉，是最让她牵肠挂肚放不下的亲人，不想让他因为父母的离异而受委屈，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只要有时间就要到学校去看看，希望儿子的身影出现在操场上，给儿子送去鼓励，送去安慰，让儿子知道妈妈虽然不在身边，但也是疼他爱他的！嘱咐他要懂事，听爸爸的话，鼓励他要好好学习...儿子知道妈妈不能回到爸爸身边了，因为爸爸自从妈妈离开家以后，并没有辞退杏儿，而是明目张胆地同居了，不顾舆论堂而皇之地过上了夫妻生活，，而且居然怀孕了，因此两个人匆匆领了结婚证，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儿子的小妈。儿子反过来还安慰妈妈，让妈妈保重...儿子过早地成熟了，这让凤更加心酸和心疼。
　　凤的单位条件不错，风有了属于自己的福利房，有了立足之地，儿子慢慢长大，自己就能去妈妈那里看妈妈，在妈妈那里得到母爱的温暖，脸上现出童年应有的笑容。凤对儿子倾注了无限的爱，在生活上照顾他，在学习上辅导他，它不在乎抚养权是否在哪里，只要儿子在身边足矣。儿子给了他精神上的寄托和希望。儿子抚平了心灵的创伤，幸福感重新回到身边。一转眼，儿子上中学了，学习并没有退下来，凤很欣慰，自己能尽到母亲的责任也是一种幸福。儿子上大学了，在这样的特殊家庭实在不容易，他像一只出窝的小鸟儿一样，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
　　儿子出飞了，凤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虽然头发没有白，但脸上凭空多了两道印痕，女人的青春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消磨掉了，为了事业丢了家庭，为了儿子丢了青春！最不愿过的是节假日，阖家团圆的时刻，自己孑然一身，真是举杯约明月，对影成三人！女人身边每个依靠真的是举步维艰，而儿子这个小男子汉又能陪自己走多远呢？学习出飞了，将来成家后不照样从身边飞走吗？是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可是心有余悸的第一次婚姻又让她犹豫不决，还能找到年貌相当的爱情吗？
　　为了生活不能十全十美了，只要人品好就行！经人介绍，一位丧偶多年，大凤七岁的老哥走进了她的生活，凤权衡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再进围城，做了一次小女人，爱情的甜蜜让凤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春天！凤搬到了新家，自己的房子出租还能资助上大学的儿子。凤每天进进出出终于可以成双成对了，两个人茶余饭后共同外出散步，一同去市场购物，一起操持家务，真是郎情妾意，恩爱缠绵，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爱情让生活多了色彩，不再是黑白底色，凤在两个人携手同行中退休了，儿子也大学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
　　凤闲暇下来后又找了一份律师工作，以来还想发挥余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来儿子也到了婚娶的年龄，做母亲的总要做点奉献才是。凤又开始忙碌起来。儿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又有一份体面地工作，这样的白马王子哪个姑娘不心仪呢?儿子终于把未来的准儿媳领到了妈妈面前，凤心里乐开了花，儿子做买卖的爸爸还不错，拿出了婚房的钱给自己的大儿子，他知道做母亲的这几年付出更多！凤拿出了自己积攒的老家底给儿子操办婚事，买家具，电器，床上用品，红包等等开销全包，不能在儿媳面前丢了面子不是？儿子的婚礼在父亲那里举行了一次，在母亲这里举行了一次，所不同的是父亲身边坐的是杏儿小妈，母亲身边坐的是老爹！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子的婚礼上，两个新人毕恭毕敬地给凤三鞠躬，并仅仅地拥抱凤，表示日后一定会孝敬含辛茹苦的妈妈，凤望着一对新人倍感欣慰，自己的付出觉得值了！
　　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自己的工作，事业，说明儿子再不能像小时候依赖母亲，陪伴身边了，这次儿子真的出飞了！凤终于可以喘口气，悠闲自在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可是命运再次跟苦命的凤开了一次玩笑，本可以相伴到老的半路夫妻又要中途搁浅了！老伴的心脏病老毛病无情地夺去了他的生命，撇下凤撒手人寰，独自驾鹤西游去了！凤再次受到心灵的创伤，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今后的路还怎么走？四顾茫然！

 

　　（三）
　　处理完后事的凤离开了伤心地，房子给了老伴的子女，搬回了自己曾经出租过的房子，又过上了独居生活。凤明显老了许多，头发添了些白发，抬头纹也有了印痕，不再做律师的工作了，每天和几个邻居的老伙伴打扑克，玩麻将，去公园遛弯，整天无所事事地打发着寂寞无聊的日子，慢慢地，学会了抽烟，喝酒，也许香烟能让自己忘却烦恼，美酒能麻醉神经使自己忘掉忧愁？哪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啊？儿子看到凤的变化尽量抽出时间来排解，好言相劝…不久儿子做爸爸了，凤有了孙女做了奶奶，凤的魂又重新回到了身体，她要把爱的付出倾注在隔辈人的身上。正当她踌躇满志，准备再次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的时候，却被儿子告知不用她伺候孩子，让丈母娘照顾孩子！凤终于知道“多余”二字的含义了！儿子不再需要自己的呵护和帮助了！自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凄凉，冷清将要终老余生了！怎么办？多亏自己有房住，有退休金，不用手心冲上跟儿子要，否则真的是后景凄惨了！
　　风所在的房子赶上动迁，她迁到了新居，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房两居室。在新房子里居住凤的心也敞亮了许多，加上有邻居老姐妹作伴，闺蜜菊也常来聊天，凤的脸上有了笑容，随遇而安吧！
　　儿子的孩子渐渐大了，也常来看望奶奶，凤的脸上有了红光，能和孙女一起玩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成了她的奢望。儿子要换个面积大一点的房子，可是手头还不充裕，不得不把凤的房子列入了计划之内。儿子和凤商量，孩子一天天大了，妈妈也一天天老了，不可能总自己在外孤苦生活啊，做儿子的理应为妈妈养老送终，妈妈和自己一起生活吧！买个一百多平的房子，给妈妈留一个房间，彼此相互好有个照应，省得还得两头跑…凤一听儿子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头头是道啊！有理有据的，真的活心了，准备把自己的小面积房子卖了，填到大房子里，也享受一下现代化的家居环境，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唱够了孤独，再也不想独自飘摇了，试想，哪个老人有儿孙绕膝不去而甘居孤独呢?凤的决定曾受到闺蜜菊的质疑，担心凤一旦和儿媳关系处理不好自己连后路都没有了。
　　凤的心里此时装满了向往，没有听进闺蜜的善意提醒，终于买了自己的小房，儿子也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大面积的四居室。经过一个月的豪华装修，富丽堂皇的小宫殿面世了！凤住进了儿子家的宫殿，和儿子一家朝夕与共了！凤的未来如何呢？

　　（四）
　　凤结束了近三十年的离异，独居，再嫁，又独居的飘零，终于和儿孙同堂，乐享天伦了！凤的心里像开了一扇窗，仿佛闻到了春天的气息。在四居室的大楼房里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空间：一张单人床，将是老年生活的开始，身旁不再有可以依靠的臂膀；一个书柜，架上舍不得扔掉的书籍默默地陪伴着旧主人，它们知道主人的半世足迹，和曾经的辉煌；一个衣柜，衣架上的每件衣服都有一个故事，让主人流连追溯着过去的时光...
　　凤承担起照料儿子一家三口的饮食起居，起早做好早饭，摆在厨房里等着儿子儿媳起来洗漱后吃完饭好上班，孙女上幼儿园要帮着穿衣，洗漱，然后送去幼儿园吃早饭，回家后凤才能踏踏实实的吃早饭，早饭已经没了热气，还要重新热热，有时懒了干脆糊弄一口就马虎过去了。中午，儿子一家三口都不在家，上班的单位有午餐，上幼儿园的也在幼儿园吃饭，自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重新品尝孤单寂寞的滋味，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沉默成了习惯，在城里生活不像农村，来个聊天的可以坐在你家热炕头上，一聊聊到日落沉西，有时还能蹭上一顿饭，这种乡情是找不到的，只有到花园，楼外才能有仨一伙，俩一串，三五成群的聊天娱乐机会。凤在料理完家务之后，闲余时间也到楼外坐坐，和左邻右舍聊个家长里短，排遣心中的寂寞。中午自己随便吃点残羹剩饭，出去上市场买菜，准备晚饭的筹备事宜。做好饭等着儿子儿媳回来吃，还要去幼儿园接孙女回家。一天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过去了。虽然累点，丹凤还很充实，觉得自己还是个能发挥余热的有用之才。周六是凤不清闲的日子，一天三顿饭都得承包，早上要送孙女去幼儿园，早饭不能太早，儿子儿媳起得晚，饭做好后还要三请四问，有时儿媳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没中意，干脆坐在床上不动窝了，等着老公出去给买可口的。白天没事一人捧个手机上微信，沉浸在无声世界里无视凤的存在...周日了孙女不上学，孙女的姥姥，姥爷总要过来看孩子，屋子里一扫沉闷的空气，立刻欢声笑语了起来，亲家和亲家母来了，总要四菜一汤地招待一番啊！买菜，做饭，凤首当其冲是主角，厨房里的凤觉得天伦之乐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自己时什么角色呢？这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吗？似乎自由都显得难能珍贵了。
　　俗话说：“亲戚远来香”这话同样适用于父母和子女。现在是以小家庭为核心的社会环境，年轻人都希望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奉公婆的贤孝媳妇那是百里挑一，凤毛麟爪。在家是饭来张口，水来洗手的公主很难摇身变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角色转换。吃快餐，上饭店是年轻人的时尚生活习惯。面对母亲和媳妇，凤的儿子陷入两难，一方面目睹母亲的愁眉心生愧疚，一方面又不能和娇妻吵吵闹闹影响妈妈的情绪，开始怀疑让妈妈和自己生活是否明智之举？怎么办呢？妈妈为了自己把唯一的房子都弄没了，让妈妈上哪去？张不开嘴啊！凤在举步维艰之时想到了闺蜜菊的提醒，后悔没给自己留后路，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敢问路在何方？

 

　　（五）
　　凤在权衡再三之后，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自己有每月近四千元的工资，去养老院足够了！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儿子后，遭到儿子的强烈反对，儿媳也怕落下个不孝的口舌，现在全社会都在大力提倡孝道文化，况且家里有个老人帮着照料家务，远比雇个保姆放心多了，而且还省下一笔费用，这钱用在生活上也是很可观的银子啊。真是失去的东西才觉得珍贵，儿媳悄悄让女儿挽留奶奶，面对可爱的孙女风心软了，留下吗？自己的生活归宿在哪里呢？如果此时的凤能急流勇退，不给儿子留面子，还可以有自己美好晚年的一段时光，还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可是优柔寡断的凤选择了留下。儿子，儿媳能动手帮着凤做些家务了，也知道围前围后嘘寒问暖了，凤的心里重新有了温暖的春风拂过，但是凤兜里的钞票也在不知不觉的往出飞，家里的菜没了，要买，齐煤气水电费的来敲门，家里就自己在家，要交，接孩子回家，看见零食不走，要买，七拼八凑的一划拉，一个月就要抽出几张钞票，虽然自己没有达到月光族，可也没有多少积蓄，况且儿媳把着财政大权，在家庭支出上常常采取装聋作哑的态度。凤也不好意思张口说这件事啊！难得糊涂能换来全家老少和谐也值！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过了两年，凤在儿子家里忙忙碌碌度晨昏，人也显得苍老了，如祥林嫂般少了麻利，干活手脚笨拙了，拿东忘西的现象时而发生，儿子和儿媳弄得不敢让凤独自在家烧水做饭了，生怕一不小心发生水灾，火灾什么的，两个人又都上班，孩子还要有人照顾，不得不让孩子姥姥接替凤，负责每天接送孩子，在家做饭等。后来为了方便，干脆连孩子姥爷也跟着来了，住进了儿子家的四居室楼房，腾出一个居室给老两口住。凤可清闲了，在这个特殊的家里真正成了多余的人，久而久之，来自亲家母的冷言冷语也听得多了，凤感觉如坐针毡，整天郁郁寡欢。在家家都是独生子女的当今社会，双方老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真是个大胆的尝试，实践证明此路不通!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凤的儿子也默许妈妈走进养老院了，凤新的晚年生活开始了！在一个比较不错的养老院里安家了。养老院里的老人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最低两位老人同住一个屋，为了安全，一些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工资卡什么的，儿子就顺理成章地替妈妈保管了。儿子定期去看望妈妈，送些日用品，营养品什么的，每月扣除凤的生活费用支出，自己的退休工资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围城里的人们想着要冲出围城，在围城外面的人向往着冲进围城去，这情景是形容婚姻的，也同样适用于想进养老院的老人们。养老院，打破了家庭式的养老模式，老人们像过去的农村生产队似的，成了大集体中的社员，一起吃饭，不会单独给哪位开个小灶，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咸也好淡也好，口味都要一样，不吃那就饿着吧，除非自己另外想辙，都在一个屋里住着，有的干净，有的埋汰，生活习惯各不相同，有的勤快，有的懒惰，相互之间难免有摩擦发生。久而久之，凤想家了，可是家在哪里呢?家没有了！想儿子了，可是儿子让儿媳妇抢走了，儿子再也不是需要自己呵护的小鸟儿了！儿子有工作，有家庭，有孩子，自己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凤思前想后，夜不能寐，她多么盼望儿子的身影马上出现在视线之中啊？她呆呆地坐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望着门口，看见有拎着大包小裹走进院子里看望老人的就会想起儿子也应该来了吧？也许一会就出现在面前，她该多么高兴啊！尤其是节假日和过年，她多么想离开养老院回到儿子家享受一下孙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啊？哪怕几天也行，可是许多次企盼都落了空。除了儿子来养老院看望她外，儿子好像看不懂她的心思一样，从没有说过让她回家过节过年！凤的心里彻底的失望了！

 

　　（六）
　　终于有一天，凤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她病了，思虑成病.不吃饭，双眼望着屋顶发呆。养老院的负责人通知了凤的儿子。儿子急忙把凤带到医院诊断，脑梗塞！住一周院巩固了病情，出院回家疗养吧！凤再次回到了儿子家中。凤原来住的小屋像储物间一般堆满了杂物，儿子的家已经是丈母娘的天下了，收拾出小房间后凤委曲求全地安顿下来，儿子极尽奉承之能事，麻烦丈母娘来照顾自己的亲娘。尽管丈母娘一百个不愿意，但嘴里不好拒绝，捏着鼻子应承下来。
　　凤的脑梗塞压迫大脑的语言神经，说话的功能受到了阻碍，大脑思维明显退化，甚至发展到连儿子都不认识了，大小便失禁，要像小孩子一样整天穿着纸尿裤。小屋里尿臊气味冲天，有一次凤的闺蜜菊听说风病了前去探望，看到凤的手上都有屎的痕迹，蓬头垢面，和以前曾经的凤简直判若两人，神态痴呆的样子比祥林嫂还祥林嫂，在亲家母不咸不淡的冷淡语气中看出凤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亲家母不伺候了，儿子也被凤拖累的焦头烂额，最后儿子又给找了一家家庭养老院把凤安顿下来了。这家养老院对不能自理的老人可以喂饭，洗换衣物，床单，菊第二次去看望凤的时候，看到凤身穿干净的衣裤，床单新新的，屋里没有一点尿臊味，下床可以坐在轮椅上，虽然还不认人，但看不出忧愁痛苦的样子，虽然无能力左右自己的前途命运，可能从此没有了心酸，不知道什么叫煎熬，不理会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否可怜...看样子，凤最好的归宿就是养老院了！可叹凤儿子家四室一厅的大居室，却没有凤的立锥之地，真不知在屋里居住的人是否能心安理得地吃得下，睡得着？也许凤的处境是许许多多家庭老人的缩影吧？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老年人共同的心声！但愿凤的身体能早日恢复如初；但愿凤在这家养老院里安度晚年；但愿风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凤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自己的工资卡了...
　　

尾声：

一年一度的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凤能与亲人团圆一聚吗？九月初九的重阳节，这个老年人的节日凤该怎么度过呢?凤的归宿在哪里？看起来孝道文化真的是当今社会的大课题了！上苍保佑，祝好人一生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