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已吹响

栅栏被打开

一头黑亮的斗牛

箭一般冲来

它绕场跑着

步履矫健又轻快

那边一匹白色的骏马

载着位白衣骑士

也已入场跑得欢

按照比赛的定例

骑士要把长剑

刺入牛的背脊

而那野性十足的斗牛

头上一对长角如弯刀

它只有凭了蛮力和侥幸

才可能将注定的命运违拗

看台上挤满了兴奋的观众

他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狂叫

牛和马早认准了各自目标

往复驰突已展开激烈追逐

那牛突然穿过场地中央

斜刺里向马儿径直冲去

来势迅捷又凶猛

恰阻住马的去路

骑手本欲要加速冲过

又无奈将马头急拨转

可是离得围墙太近

身子勉强转得过半

牛角已顶在了马的腹部

致使马儿前后不能顾盼

那牛抓住机会拼命进攻

在马的腹部连续地顶戳

马的后蹄一度抬离地面

不断退却着又侧翻倒卧

牛角利刃般不停切割

马儿翻滚着无从闪躲

那愚笨无能的驭者

正被压在马的颈部

幸而牛角尚未顾及与他

好一番挣扎才终于爬出

丢下可怜的坐骑

他顾自逃命而去

那牛现在比老虎还凶猛

健壮的四肢卯足了劲道

低垂着头疯了一般地顶

马儿的腹部被开了孔窍

越来越多的东西露出遭撕扯

任什么碰到那牛角都如泥膏

激斗中出现片刻停歇

马儿才终于奋力起弹

站立后双方又一阵喘息

此时在颤栗的马儿胯间

有大串粉红的物体

直坠到了地面

那牛又忽然发力

一下接一下挑戳

在开了窟窿之处

不断扩大着战果

有次马儿被顶出老远

这才得机会脱身逃躲

可它的腹下坠着一串异物

随了疾驰的四蹄不停颠扬

之后在靠墙急转弯的一处

坠物终被甩落在跑道一旁

马儿继续饶了圆场跑着

身形矫健和正常的一样

只是没多远速度放慢

那步子踉跄有些杂乱

继而缓行左摇右摆

如同喝多了的醉汉

再后侧身重重撞向石墙

弹回来向地上猛然一翻

它的腹部现在被看得清楚

那里已经成了可怕的空洞

没有肚皮也没了内脏

唯见腹腔的深处

一团鲜红有力的物体------

心脏还在急剧地跳动

那得胜了的斗牛

踏着细碎的脚步

逡巡于空阔场地

后停在中场一处

昂首长久地顾盼

对那倒地的马儿它不屑一顾

它知道自己是今日王者

轻松地垂下粗壮的颈脖

两只前蹄交替刨着

以弧形的潇洒动作

将地面上的尘土

浓浓地在身后撒播

这场惨烈比赛结束

当我走出角斗场时

马儿正被七手八脚地拖走

或是谁人为抹去血的污迹

将一个鲜亮的红十字

重重地留在门头之际

看到这印记我不由得想起

牛马本是耕田犁地的同侪

可被放在产业化的竞技场

彼此对立就被操纵于买卖

即然金钱要将一切来主宰

深藏于心的魔鬼就会乔装登台

    LIZHI作于201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