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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加战狼,卢沙野震撼欧洲[七律]
发布于2023-04-25 15:42 点击:352 评论:0 作者:湯安


“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当这头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 "  这句话事实上是英国人修改加工拿破仑用来警告英国阿美士德伯爵(William Pitt Amherst)不要对中国过度侵犯:“如果你们(英国人)想刺激一个具有两亿人口的民族拿起武器,你们真是考虑不周” 而出笼的。1852年英国人把自己从里面摘干净后传出去了这个加工版拿破仑名言。今天,卢大使又让欧洲染指台独的国家发抖一回。



「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这句话在西方的影响如此深远,以至于可以不夸张地说,它几乎与圣经里的著名谚语齐名。原因之一是它假借在西方国家中名言引用传播次数仅次于圣经的拿破仑之名传播的。另外一个原因非常现实,不论是八国联军还是美日俄西方列强,历史上都曾大肆侵略蹂躏中国和大量掠夺中国,这笔巨额旧账压得他们夜不能寐,连拿破仑大帝都害怕的中国狮子,对于中国醒来之后的恐惧,令人没齿难忘。


习近平主席此前访法时特意贴心安抚西方受伤的心灵说:"中国这头狮子已经醒了,但这是一只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 。


没曾想,中国驻法大使的任务不是给西方当保姆和心灵按摩师,而是帮助他们正确看待现实:欺辱狮子是有不可承担的代价的。


近日,卢沙野一席警告英国立陶宛等热衷于作死插手台独问题的话再次触动了西方这一心灵深处的脆弱花园。引发欧美媒体群体攻击批判,然并卵....


卢大使在参加一档法国节目期间,被问及克里米亚地区是否属于乌克兰时回答称“该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取决于看待该问题的角度”。主持人补充道,根据国际法,克里米亚属于乌克兰。卢大使则回答称,如果依据国际法,前苏联加盟国都不是实质上的主权国家,因为还没有国际协议来确定他们的主权国家地位。


卢沙野的话就像是拿破仑醒獅论的回音,震得西方媒体外焦里嫩坐立不安,各大媒体纷纷批卢,只可惜历史无法改变,当年波罗地海三小国带头撕裂前苏联时确实一直没有签署任何协议,尤其是阿拉木图领土协议,他们只是趁乱自我宣称独立,因此从国际法规则上,他们地位不稳,国家依旧属于前苏联的法律继承国俄罗斯,随时可能被俄罗斯剥夺立国权力。立陶宛等国连忙为此召集中国大使,一边抗议一边掏心掏肺地声明自己坚持一个中国立场绝不动摇。卢的谈话余威直接震动亚洲那些非法动过他国领土和主权的国家,日本菲律宾印度也在心里掂量自己。就像法国媒体历史上从叫骂大魔鬼拿破仑妄图重返巴黎到改口「欢迎路易波拿巴拿破仑殿下莅临巴黎」一样,现在就可以预期「欢迎卢沙野殿下莅临电视台」的戏剧性变化将会发生。


“拿破仑这句话”的名声果然来自西方在鸦片战争以来一边肆意瓜分掠夺中国,一边对中国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和巨大的疆土忐忑不安,忧虑未来中国崛起后必然清算自己的复杂心理。让它从清末一路风行世界上百年。


2014年纽约时报中文版为此专文讨论。文章是这样开头的:“3月2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法国,在巴黎出席中法建交50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演讲,提到拿破仑的名言:“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当这头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文后附)



不奇怪中美欧一直有人在研究拿破仑醒狮论的出处。有据可查的最早起源是在1850年左右,涉及的西方国家是德国,法国,英国,美国,日本这几个侵略中国的领头国家,借用的名人主要有德国反华鼻祖俾斯麦(他是欧洲“黄祸论”的隐姓埋名创始人)和法国拿破仑大帝。


较早的一个版本是在德国出版的《拿破仑传》上出现的,这是一个德国人写的书。书中讲到圣赫勒拿岛上有一个拖着辫子的华人园丁,这个园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圣赫勒拿岛,反正被囚禁的拿破仑每天遛弯的时候总能遇见过园丁好几回,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书中写道,在一次聊天中,拿破仑和华人园丁聊到了中国这个东方古老的大国时发出感叹:“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一旦觉醒,必将震惊世界!” 此话为拿破仑的随记录下来,流传开来。


第二个已知版本是英法合作版本,1816年英国派遣阿美士德伯爵(William Pitt Amherst, 1st Earl Amherst)前往中国,全权与清朝商谈通商事宜,企图进一步打开中国的大门,在觐见清朝嘉庆皇帝之前,与清朝官员就觐见时的礼仪发生了那场著名的分歧,大清官员要求阿美士德向嘉庆帝行大清历来的三跪九叩礼,阿美士德不想下跪磕头,只愿以“脱帽三次,鞠躬九次”的三脱九鞠代替。嘉庆在颐和园接见时,对阿美士德的傲慢大为光火,当即取消陛见,下令将英国使团驱逐出境。1852代表团回国船只经过圣赫勒拿岛时阿美士德拜见拿破仑谈二人及中国,并记录道:拿破仑感慨"中国并不软弱,它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一旦它苏醒过来,必将震撼世界 " 。


这个版本现存底稿里面虽然没有狮子一词,但是明确记录下来拿破仑确实谈论中国并且发出相同含义的警告。根据这些谈话的记载,拿破仑警告道:“如果你们(英国人)想刺激一个具有两亿人口的民族拿起武器,你们真是考虑不周。”(详情见文后转载和2014年纽约时报中文版对拿破仑这句话的考证)。


另一个说法来自拿破仑的私人医生奥米拉的回忆录《来自圣赫勒拿岛之声》。里面提到这种说法,但没有给出具体原话。


纽约时报那篇文章提到一些美国学者的统计,从1890年到1940年间,在美国流行的诸多著作都使用了“唤醒中国”这样一种标题”。


1911年国内的中文报道对睡狮论起源的探索:“西人言中国为睡狮,狮而云睡,终有一醒之时。以此语质之西人,西人皆笑而不答。于是乎莫知其何取义矣。”


留学美国的胡适在1915年写下这样一段话:“拿破仑大帝尝以睡狮譬中国,谓睡狮醒时,世界应为震悚。百年以来,世人争道斯语,至今未衰。” 胡适在《藏珲室札记》,引用拿破仑"中国睡狮论"时所说拿破仑的原话是:"一头雄狮睡着了,苍蝇都敢去它头上叫几声,可当雄狮被惊醒后,那世界将为之颤抖。 "


当时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也引用过这一句话,因此不奇怪美国留学生会将睡狮论归到拿破仑名下。而朱执信1919年发表《睡的人醒了》一文时,是将睡狮论归在德国俾斯麦的名下。


言归正传,卢大使的话在国际上的真实反应到底如何?我的观察是反响很不错,效果非常好。那个采访是法语节目,法语国家观众一片赞颂支持,尤其是法国观众可谓一边倒地支持卢沙野大使,国内公知说的什么民众呼吁驱逐卢沙野大使我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又是得去台湾1450认知作战文宣里面找。下面油管一位中文读者查询了中东和非洲国家的评论:


Martin ZZM
22 minutes ago
实事求是讲,对卢沙野大使讲话,我特地浏览了一下中东、非洲的网上评论,发现中东、非洲的知识分子们反而挺支持卢沙野大使的,倒不是他们了解这些复杂历史过往的来龙去脉,而是他们看到中国敢于在美欧的政客和媒体面前敢于表达中国的立场和态度,也敢于代表弱者仗义执言,而不是对西方强势话语权趋炎附势,这给了他们希望,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跟随的大国。未来,中国外交要在美欧之外走出自己的路,面临的不止是利益冲突,更是认知冲突、观念冲突,中国外交官们都不敢斗争、不敢坚持,那150多个小弟哪里敢追随你的大旗往前冲。
给卢沙野大使点赞!


这个评论发在油管上两个小时前播出的台湾关于卢大使这次法国采访节目的专题分析视频后面。节目主持人本身的台湾味儿就不提了,其后两百多评论一边倒地支持卢大使,贴过来几个评论:


selo
1 hour ago
盧大使提醒西方國家包括日本別挑戰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確立的二戰後世界秩序!這兩文件明確了臺灣是中國領土主權,要是你們不遵循那也別怪中國重新定義主權問題

中川春代

2 hours ago

这是电视节目,要看完全部内容再去评论。而且还有一条,辩对方的论点要去驳倒对方的论据。立陶宛自己都息事宁人,这事挺有趣。无论如何,卢在法国人那边口碑居然不错,这是想不到的。



wenbin wang

1 hour ago

我看了一下采访的重播,21万播放,3800的留言,基本都是支持卢大使的。看来除了政客,网民还是比较理智的。





中国外交部按照惯例对战狼大使的言论用一句属于大使职权范围之内的个人发言来回答记者追问,中国人都知道外交无小事是周总理为中国外交官立下的规矩,卢大使不可能为了发出个人言论来说这些话。接下来更高级别的外交动作一定会到来,伊朗沙特止战成友之后拜登必然会再次一个头两个大。



诗之。



谁言采访浑相似,沙野罡风震未休。

汉使旌节汤寿在,波罗地痞泣残秋。

太平制胜无轻战,众将功成半勇谋。

进取剑囊劈猥劣,明年西指月支头。










郑若麟:“请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让我把话说完”


送交者: 2023年04月26日20:45:04
郑若麟
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研究员,曾常驻巴黎二十余年

分享到: 227179

2023-04-26 16:18:44字号:A- A A+来源:观察者网阅读 219731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郑若麟】

这几天,法国、西方乃至中国的部分媒体,围绕着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在法国LCI电视台专题节目中所阐述的一些观点展开了激烈辩论。支持者为卢大使鼓掌,认为我们应该勇于在国际舞台上应对挑战发声,但也有一些观点认为外媒向来对中国不怀好意,我们在和他们打交道时不能顺着人家的“坑”跳。

因为我在法国担任常驻记者的时候,就经常应邀参加法国电视台、电台的辩论节目,因此对孤身一人、舌战群魔的艰难处境深有体会。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尽管我们明知道其中会有很多陷阱、阴谋、困难,但我们也一定要敢于、勇于、善于参与这类活动;因为只有跻身其中、仗义直言,才有可能有朝一日打破这类陷阱,将我们的话语权真正地夺回来,把我们的声音真正地传播出去,传向全世界。

所以,我对卢沙野大使勇于应邀前往法国电视台发声、在明显充满敌意的环境中敢于发声,执百分之百支持的态度!我要高呼:Bravo!Monsieurl'Ambassadeur!(棒极了!大使先生!)

西方媒体与我们中国媒体在这类电视辩论节目中,从目的、形式到效果,可以说都是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我曾担任过中国中央电视台法语频道专题节目《On ne vous dit pas tout》的主持人;也在福建省电视台东南卫视《中国正在说》专题节目中担任主持人。

我在法国时,也应邀参加过法国主流电视台“LCI”“France5”、国家电视台“法兰西电视二台”,24小时连续新闻台“BFM TV”“CNEWS”、以及法国对外电视台“France 24”等各大电视台的辩论节目。我甚至成为法国国家“世界5台(TV5 Monde)”的常邀嘉宾,非常有规律地参加其电视辩论节目。因此我对双方新闻节目、特别是电视辩论节目的制作过程、方式方法,以及从手段到目的等各个环节都非常了解。

仅就新闻和辩论节目的目的而言,中法媒体就是不一样的。

我在中央电视台法语频道担任主持人时,我的节目经常邀请法国人来参加辩论。我们的新闻出发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阐述事实、表明观点、消除误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和理解。

以我采访阿尔斯通前高管、《美国陷阱》一书的作者皮耶鲁齐(Frédéric Pierucci)为例。我们采访他的目的,一是要他本人亲自来阐述他在美国的遭遇;二是介绍他的《美国陷阱》中文版;三是表明我们对他的正义事业的支持。在采访前,我就把采访提纲完整地发给他,让他能够事先有充分的准备;而我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基本就是按提纲上的问题来询问他。当然,当他的回答能够给我新的提问动机时,我也会进一步深入下去。但总体上而言,我们的目的是共同的、一致的。

皮耶鲁齐在采访结束后与我愉快地交谈时说,我知道中国新闻媒体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今天果然如此,我几乎是畅所欲言,完全吐露了我想说的一切。当我们从中国观众的角度出发,我们就可以看到,有关皮耶鲁齐的几乎一切经历、遭遇,我们都了解到了。观众也更理解他在《美国陷阱》一书中阐述的观点。对于我和央视而言,如果美国司法当局也想接受我们的采访来解释一下美国为什么要逮捕皮耶鲁齐的话,我们也同样会给他们类似的发言权。这样,中国观众便能够更为客观地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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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与《美国陷阱》作者皮耶鲁齐合影

但要是在法国,媒体却一定会择边而站。如果他们站在美国一边的话,就一定会给皮耶鲁齐设下种种问询、采访的陷阱,来诱其“入套”;而一旦当他不慎掉进陷阱的话,媒体就会立即做出道德审判:瞧,并非美国司法当局有错、而是皮耶鲁齐确实有问题。当法国媒体涉及中国的时候,更是立场非常鲜明:在几乎所有新闻中,中国几乎永远处在“负面”的角度!在这种背景下,法国电视台凡涉及中国的辩论,几乎都是在明里暗里在攻击中国。邀请卢沙野大使接受采访,怎么可能走出这个圈子呢?

由此可窥,如果说中国电视新闻辩论的目的就是阐述事实、表明观点、消除误会、增进相互了解和理解的话,那么西方和法国的电视新闻辩论节目在涉及中国的时候,目的则恰恰相反!那就是混淆事实、撒布谎言、抹黑观点、制造更大的误会、使中国的形象在观众心目中进一步恶化。

西方媒体这么做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西方媒体主要出发点在于寻找所谓的“新闻点”,以便吸引眼球、提升收视率(阅读量),更重要的当然是维护西方政治伦理的制高点。学过新闻的人都知道,在西方,“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人咬狗”才会有收视率。因此法国一般电视新闻辩论节目的目的,便在于寻找“新闻点”——如果寻找不到,那就不妨“制造”一个。这个新闻点,必然是将中国置于“被告席”上。

无论是从政治、文化、历史、传统出发,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在各个方面都与西方“不同轨”的国家,再加上中国近年来迅猛崛起,更是日益形成对西方的一个挑战、一个潜在的威胁。这就使一向在追求“人咬狗”新闻点的法国电视台更趋向于“负面”报道中国。说中国崛起是很正常的,是中国人民奋斗的结果,那就是“狗咬人”;只有说中国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好,还有一、二、三、四、五……的负面新闻,那才是“人咬狗”。于是,在邀请来一位中国嘉宾参与电视辩论时,如何使之“掉入陷阱”、以证明中国没那么好,当然便成为不可能回避的黄金规律。

我在法国期间,从开始应邀到法国电视台参加各类辩论节目,到成为他们的常客,我很快就体验到这一点。而正是这种“寻找”甚至“制造”新闻点的目的,导致法国很多电视媒体忍不住就要想方设法对某些应邀嘉宾设计种种陷阱——特别要注意的是,并不是对所有应邀嘉宾都是如此的,恰恰相反,对某些嘉宾可是惟恐不够恭敬!一边是设计陷阱,一边是惟恐不够恭敬,两者相比较,立即就可以理解电视台的立场和兴趣所在。到这种时候,我们必然就理解,这里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新闻自由”的,有的是新闻为幌子的道德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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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参加法国电视辩论节目

在具体分析法国电视台的做法时,我首先要申明,我在法国遇到很多很多富有正义感的法国记者;他们很多人坚持原则、坚持对中国与对其他西方国家一视同仁、坚持用事实来说话。他们是正直的记者。

我随手举一个例子:法国主流媒体《费加罗报》的记者杰拉尔(Renaud Girard)。我们都知道法国媒体在西藏和达赖问题上的普遍做法。当中国方面在北京奥运后想邀请几位法国记者前来西藏访问、让他们亲眼看看西藏的现实时,我向使馆推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杰拉尔。他是《费加罗报》的“大事件报道者”(Grand repporter),此前从来没有报道过中国。他来了,而且非常有勇气地将他所看到的现实西藏如实报道出来。这在法国主流媒体上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是对达赖集团的一记耳光……他做了,做到了。

但“杰拉尔”们人数虽众,却大多是普通记者,并不掌握新闻权力。因此他们只能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凭正义感说话。而且他们虽然说出真话、实话,特别是有关中国的真话、实话,但却由于他们并不掌握媒体、并不能主导新闻权力,因此这类声音,普通法国人几乎是听不到的,或很少听到;即使听到也被淹没在更为广泛的反华言论之中。当然,听不到不等于不存在。我要向他们致敬、向“杰拉尔”们致敬。我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努力,直到改变现状。

下面言归正传,来谈一谈我经历过的法国电视辩论。通过我的这些经验,我们便可以理解,卢沙野大使勇于现身法国电视台、勇于与法国记者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是多么的不容易。

时间回溯到2008年初。那是我开始相对比较频繁地应邀到法国电视台开始的时期。当时最大的新闻当然就是北京奥运会,而攻击北京奥运的主要“抓手”,就是西藏问题。法国一家对外(向全世界播出)电视台TV5 Monde(“世界五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一档周播节目:Kiosque——“报亭”节目。除了主持人是法国人外,其他四位嘉宾一般都是来自世界各国常驻巴黎的记者。

主持人在我回复同意参加他的节目后就打电话来,说是要“沟通一下要谈的话题”,于是我们在电话里长聊了近一个小时。他问了很多有关奥运的问题,并说,这就是我在节目中要问的问题。你可以事先酝酿一下、做好回答。我信以为真,于是记录问题、查看资料、精心准备……

然而到了现场直播节目开始后我才发现,主持人问的问题完全与他在电话中与我交谈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主要话题几乎一直围绕着西藏而非北京奥运而展开,这是我第一次领教到西方电视台的厉害!声东击西、攻你个措手不及!

在后来越来越多邀请我参加的电视辩论中,“事先与我通话”几乎是始终不变的一种形式。时间久了我才逐渐参透,这不但不是让应邀者能够精心准备好自己的回答,以使观众能够通过节目了解更多的真实情况。相反,是电视台精心通过这番对话来透视你、解剖你、寻找你的弱点,准备在节目中专门为你设计好“陷阱”让你跳进去。我将电视台采访前的这种谈话称之为“摸底”谈话。后来,每次遇到对方“摸底”时,我就故意与之海阔天空、信口开河一番。而我精心构思的,恰恰就是他们不问的东西。这样,我往往就能够在访谈和辩论中掌握主动权。

那次是我初次进入法国电视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辩论节目,其实我是上了一个大当的。但幸亏当时他们想利用的武器是“西藏”和达赖喇嘛,而我恰好在此前不久回国休假时在报社的安排下曾专门去西藏考察,因此对西藏问题我胸有成竹。而且我在当时即将离任的吴建民大使的安排下,专门应邀到法国国民议会参加过一次有关西藏的国际会议并做了发言,因此我等于有了深入的准备。事后,新上任的我驻法大使孔泉在观看了我的电视节目后认为我回答很好,专门给我发短信:独战群魔、以一战四,鼓励我继续在法国媒体上发声。

了解到“摸底法”,是我走进法国电视辩论的第一个收获。

很快,我就发现了法国电视辩论的第二个战法:“腰斩法”,即打断你的话,不让你完整地表达你的观点、思想,甚至不让你清晰明了地阐明事实。

在法国电视台参加有关中国问题的辩论,其实我方只要真正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说清楚,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因为他们攻击中国的内容几乎都是建筑在“谎言”的基础之上的。但是,在电视辩论中,你说的话一旦不符合他们的要求,电视节目主持人立即就会打断你的话;即使他没有想到打断你的话,节目的制片人也会利用主持人的耳机指示他打断你的话。我在参加了几次辩论之后就发现了这个特点。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我的夫人、作家边芹为我精心设计了一个抵抗“腰斩法”的策略。还是2008年,著名主持人阿玛尔(Paul Amar)请我参加“France 5”电视台的一个专题节目:《Revu et corrigé》(再阅与修正)。这是一个专门分析媒体的节目,而邀我参加的这期涉及西藏和奥运。与我同台的对手是两位大政治家:一位是外交部人权事务部长助理拉玛·雅德(Rama Yade)、另一位是绿党总统候选人诺埃尔·马梅尔(Noël Mamère)。这两位政治家都经常发表“反华言论”,尤其是马梅尔,一直以人权为借口来攻击中国(欧洲的绿党几乎都是左翼反华的急先锋)。

但我非常清楚:这样一场电视辩论,我还没有开口,几乎就已经输定了。一是这两位政客都是辩论高手,一般法国人都辩不过他们,更遑论一个外国人?二是我的法语水平也有限,甚至连语速都远远比不过他们(法国观众对语言要求非常高,包括语速),怎么可能在辩论中占到上风呢?三是毫无疑问,如果我准备的问题刺中他们的要害,他们绝对会随时祭起“腰斩法”,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

为了抵抗“腰斩法”,我们精心准备了两样东西:首先,我将我们在法国旧书摊上“淘宝”淘到的一本法国人于1825年出版的世界地图册带去辩论现场。这本地图册里面清楚明白地标明(当然是用法语),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样,我在辩论中只要将这本书举起来,翻到西藏这一页,西藏历史上是一个“独立国家”的谎言就不攻自破。而对于一个画面,你如何“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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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在报道中国时,使用著名的“阴间滤镜”

其次,边芹设计了一段话。当我被主持人或嘉宾一再打断话语的时候,我说:你们今天邀请我是来参加辩论、而不是邀请我来当一名被告,专门来听取我的审判书的吧?如果是的话,那么就请你们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

这句话的效果之好,甚至出乎我们自己的预料,因为两周后阿玛尔又请我到他的节目来。我觉得很奇怪,很多人想跻身他的节目,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他的节目收视率很高。一般一位嘉宾被请过一次后,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再次被邀请。为什么两周后又邀请我?阿玛尔私下告诉我,因为我的关于“听取审判书”的话激起了法国电视观众们的强烈反应,节目播出后他们铺天盖地地给电视台和主持人来信来电,指责他们不让“中国嘉宾把话说完”,逼得阿玛尔不得不再请我来参加新一轮的西藏问题辩论。

这一次,阿玛尔表示,“我们不会打断你的话……”而且我到了现场后发现,这一次我也不再是惟一一位“挺华”的嘉宾了:还有一位是法国极左翼总统候选人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梅朗雄是法国最懂中国、最支持中法友好、最具真正意义上的战略目光的政治家!(可惜他一直没有当选的机缘,这是题外话……)大家可想而知,这次辩论,中国打了一场翻身仗!

在一场电视辩论中,主持人掌握着一切主动权。为什么媒体在涉及中国问题时要请一位中国嘉宾出席呢,实际上就是让其来做陪衬的:瞧,我们把中国人也请来了,这不能说我们偏心了吧?而实际上则是主持人操纵着话题,蓄意地将嘉宾、特别是中国嘉宾引入他们事先设计好的种种陷阱中去。应该承认,他们的设计是非常高明的,很多都是无解的、或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会掉进陷阱的。

我在总结了多年在法国电视上参加辩论的经验、特别是汲取了很多法国人的经验后设计出第三个战法:“突袭法”,即用自己精心准备的事实来反驳对方的谎言,跳出对方预设的陷阱。

我曾应邀参加过法国24小时新闻电视台“France 24”的一场辩论节目。一接到邀请电话、一探听其他三位嘉宾的构成,我就明白,邀请我就是去做陪衬的:主要嘉宾是法国常驻泰国的记者,他盗用旅游者的身份偷偷到西藏去了一次,用藏着、掖着的摄像机拍了一些拉萨的镜头,偷偷地采访了一些喇嘛,就来证明西藏正在发生“文化种族灭绝”的“人间惨剧”。另外两位嘉宾,一位是达赖在法国的代表,另一位是法国国民议会议员、西藏小组的组长。

我借对方打来的“摸底”电话了解到这些情况,并进一步了解到电视台准备播放常驻泰国记者拍摄的“西藏文化灭绝纪录片”,然后我们四人一起来讨论,怎么才能使西藏文化继续传承下去……这是明显地用谎言来推广谎言!于是,我精心准备了一把利刃:“天葬”!

果然,节目到我发声时,我置主持人的问题于不顾,反过来问法国常驻泰国记者:“您知道天葬吗?”对方迟疑了一下回答说:“知道啊!”我一听就明白,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天葬。于是我追问:“您真的知道天葬吗?”法国记者吱唔了一下,仍然回答说:“知道。”但这时我已经肯定,他不知道。这时,达赖的西藏代表已经看出苗头不对,开始想打断我。但我坚持第三次大声问:“请直接回答我,您知不知道什么是天葬?”这时,法国记者不敢再撒谎,因为我如果叫他说一下“天葬”的情况时,他肯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好承认说:“我不知道。”

于是我说,天葬这样的西藏传统都保留下来了,你还妄言什么“文化种族灭绝”?这时,主持人在达赖代表的暗示、推动下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三次将“天葬”这个词向法国观众重复、重复再重复,已经肯定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一定会去调查一下,天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中国嘉宾如此强调保留天葬就是保留西藏传统文化。这样,驻泰国记者的这部纪录片就会变得一钱不值!这么重要的西藏传统文化都不懂的人,还谈什么“西藏文化种族灭绝”?

这就是“突袭法”的一个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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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记者报道河南洪灾,被群众围观:“你报道要真实,对我们中国有一个好的看法,不要攻击我们。”

参加法国和西方的电视辩论,与在中国参加辩论的方式方法是截然不同的。在中国,关键是摆事实、讲道理。而在西方媒体上,却是寻找对方言论中的破绽、置对方于尴尬境地而后胜!应该看到的是,西方媒体主持人是一个班子在为其精心策划,所有的问题都是精心设计的。而我们则往往是孤身一人,随机应战,因此往往会陷入被动之中。

我在常年参加这类电视辩论之后,慢慢总结出一个几乎可以在困境中脱身而出、战胜对手的“法宝”,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坚持谈自己熟悉的话题。

在电视辩论中,最忌讳的就是话题被主持人转移到一个你所不熟悉、未做准备、无话可谈的主题上去。前面已经提到,在“摸底”战法上,对方可能已经在你不经意间的流露,掌握了你的弱点。这样,主持人就会事先设计好一个你所不熟悉、不了解的主题,在辩论中便有意将话题转移到这个主题上,这时你就会陷入困境。

但在多次吃亏之后,我也总结出一个教训:当对方要把话题转移到我所不熟悉、未做准备、无话可谈的主题时,我就如此回复: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把刚才的话说完。这时,你就将你熟悉的话题详详细细地一一道来……在电视辩论中,时间是最宝贵的。你在你所熟悉的话题上一旦发挥起来,那就意味着你的对手发声的时间就被你占据了。在很多情况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声东击西、扬长避短。这就是我前面所谓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我曾应邀参加法国一位著名的学者、法兰西院士阿兰·芬克尔刻罗(Alain Finkielkraut)主持的节目“Répliques”。那是一档从1985年就已经开始的电台节目,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影响甚大。我是在2008年9月13日被邀请参加有关西藏的一个节目的。另一位嘉宾是克洛德·勒文森(Claude Levenson),她是西藏问题“专家”,已经出版多种书籍,且专门为西藏独立而积极活动。

她在辩论中主动挑衅,以“西藏问题专家”的身份,攻击北京奥运开幕式扮演五十多位少数民族儿童中的“西藏儿童”不是藏族,而是汉族,企图以此来证明中国“歧视藏民”。这个话题很难回复。你说“不对,是藏族”的话,你拿不出任何可核查的证据;你承认“确实不是藏族”的话,就等于同意了对方的指责。

我一时无法回答,于是便祭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一招,说,开幕式最后有一个宇航员从天而降的镜头,你们看到了吗?勒文森和芬克尔刻罗均不解,回答“看到了呀”。我继续说:我透露一个秘密给你们,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宇航员,都是假的!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时我猛击一记:当然不是真的宇航员,而都是出色的演员。因为开幕式就是一出精彩绝轮的表演,参加的都是演员。所以,我认为扮演藏族小姑娘的演员水平非常高,演得非常出色……这时他们才恍然悟到我话中之含义:既然是演出,谁可以扮演任何人,关键是要演得好即可。至于是汉人扮演还是藏人扮演,有什么可争议的?这时,勒文森语塞、而芬克尔刻罗则也开始“转移话题”……

在西方电视台参加辩论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舆论战”,其中有很多技巧性很强的“战法”,这里只是随手拈来几个例子。真正要总结起来,那是可以上一堂大课的。我的这些例子,很多都是有录像或磁盘的,有的则可以在网上看到。它说明的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在西方媒体上,没有什么“偶然”,都是蓄意谋划的。目的就在于欺骗舆论、从思想上控制西方普通民众。

回到卢沙野大使在LCI上的采访话题。

我仔细观看并阅读了采访,之所以会引起一些所谓的“争议”,实际上是西方媒体的一种蓄意的挑衅和恶意解读。对此,他们心中非常清楚。他们就是想“无事生非”,从鸡蛋里寻觅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剌儿,以此挑起中国内部的内斗。我们必须警惕,万万不可上钩。

本来,参加电视辩论应该最好是由我们的一些学者、记者等民间人士参加比较好,民间身份可以使我们更为自由地发挥。我在法国时就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但很可惜,今天在法国能够被邀请到电视台的挺华民间人士是少之又少、中国人或华裔更少。我们期盼的是涌现越来越多这样的人,真正在舆论战中发起一场全面反攻,将胜利的红旗插上敌人的阵地。

法国人一直在关注着中国、关注着观察者网。我不久前在观察者网上发表的文章《马克龙访华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文引起了法国一家网站的注意,特意来函要求我同意其将文章翻译成法语在该网站上发表。我当然同意,但我也由此意识到,中国的地位真是今非昔比了。我们在中国所做的一切,西方也在密切关注着。

所以,最后我也要借此机会痛斥一下采访卢沙野大使的法国LCI电视台瑞士籍主持人罗什宾(Darius Rochebin):你们没有权利如此放肆地批评指责中国,除了暴露自己的丑陋面目和阴暗心里之外,还能留下什么?当中国人民在毛泽东的引领下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时候,西方殖民主义者被从中国的领土上赶走了!你们梦想的日子——西方殖民中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永远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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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与中国2/6: 中国睡狮论的前世今生

发表时间: 21/04/2021 -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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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有睡狮已醒,世界震动。拿破仑和他的法国,真的预言过今天吗?今年是拿破仑辞世两百周年整数纪念周年,上一期节目中,我们请法国拿破仑基金会国际事务负责人皮特-希克斯教授,对拿破仑治下出版的世界第一本印刷版中文-法文-拉丁文大辞典做了介绍,今天我们继续请他为我们介绍拿破仑与中国的缘分,之“中国睡狮论的前世今生”。

中国睡狮论的前世今生中国睡狮论的前世今生 ©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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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an WANG: 希克斯教授您好,我们平常比较倾向于认为,“中国醒来之日,世界将为之震动”这一“中国睡狮论” 是出自拿破仑之口,但很显然,有关这句话的源头,有不同的版本?

Peter HICKS:说到这个,就要谈到阿美士德伯爵的访华之旅了。阿美士德伯爵的船从中国出发,经过圣赫勒拿岛,他就这样驶离中国,经过圣赫勒拿岛,回到英国,所以阿美士德伯爵本人也上过岛,拿破仑见过他。对此,我们是有史料记载可依的,一共有4段记录。这4段记录全都是有关阿美士德伯爵与拿破仑的谈话,所以我们几乎可以复原他俩交谈期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撰写记录的不是阿美士德伯爵本人,而是他的4名随从,这4人,每个人都做了各自的记录,然而,在这些人的记载里,并没有出现“中国睡狮”论的只言片语。所以说,很显然,“中国睡狮”论并不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我做了一些研究,想看一看,拿破仑是什么时候说这句话的,但很遗憾的是,我却没有找到他说这句话的记录。

在圣赫勒拿岛拿破仑陪同者们的记录当中,也没有出现过“中国睡狮”论。因此,我们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出自于圣赫勒拿岛上的拿破仑或他那时候的圈子。如果再往后看,在19世纪的稍晚些时候,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出现了一些这样的说法:当中国觉醒,这个巨人会做很多让世界震惊的事。但是这个说法,却没有提到是不是拿破仑说的,只是说:有人这样说。我还找到了一个德语的说法,谈的是茶叶贸易,这个时候已经是1852年了。具体的说法是:“当中国从它千年的梦中醒过来,当它完全醒过来,世界将为之震惊”。这个说法出现,是在1852年,但这个时候拿破仑已经不在了。非常有可能的是,这个德国人说的这句话,是所有人都在说的。再往后,19世纪末,人们把这个传来传去的“中国睡狮”论,安放在了拿破仑的身上。因为加上拿破仑的名字肯定比加别人的名字要好。还有一些很出名的俗语谚语,我们现在都说:“这可能是拿破仑说的”。还有,比如据传巴尔扎克出版了包含300句拿破仑名言的册子,而传说是这当中超过半数,都是巴尔扎克自己编的。俗话说得好: 要借钱只借给有钱人,而拿破仑本身也因为许多名言而出名,但往往这些不是拿破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听别人说过,他就记住了。而我们把这些名言的“专利”给了拿破仑,是因为他说得太频繁了,比如说,“英国是一个小店主的国家”,这句话拿破仑的确说过,但并不是他发明的。这句话出自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再比如,“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其间只相差一步”,也被认为,是拿破仑的名言。这句话被拿破仑的一个合作伙伴所引用,此人名为Dominique Dufour de Pradt,曾任法国驻华沙大使,在1812年或者是1814年的一篇记载当中他说,拿破仑经常说,“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其间只相差一步”。然而这句话却早就出现在18世纪中期的一本名言合集里面。很显然,人们都在说这句话,拿破仑也格外喜欢这句话。结果就是,我们说,这句话是拿破仑说的。我们喜欢说,哇,这句话可是拿破仑说过的。所以说,到了19世纪,说到中国,人们已经有一种普遍的说法:“当中国觉醒,世界将为之震动”,然后我们在句子后面,加上了拿破仑。之后在20世纪,中国睡狮觉醒这句话被用到了一个电影里,这个电影在1963年推出,名为“北京55日”。但这个电影里面对拿破仑中国睡狮论的引用,来自于时代杂志的一个封皮,被引用的这个时代杂志封皮是在1958年出的,讲毛泽东,中国的。所以说,我们说是拿破仑说了这句话,从此就的确是拿破仑说的了。“当中国觉醒,世界将会震动”:拿破仑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我们都说,他说过。

Ninan WANG:在您看来,为什么人们更愿意相信,或者说劝别人相信,是拿破仑,或者说是法国,预言了中国的崛起?

Peter HICKS:我觉得这跟拿破仑的传奇性质有关吧。就拿网上我们能搜到的“某历史人物说过啥啥啥”这类热搜来说吧,第一多的搜索,是“耶稣说过什么”,第二多的,就是“拿破仑说过什么”。所以说,拿破仑是一个在全世界具有认可度的人物,把什么句子安在拿破仑头上,当然是更好了。其实,拿破仑在英语国家的名声非常大,所以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国和法国之间的什么特殊关系,让人们把这句话归为拿破仑说的,因为归根结底,这句话还是从英语国家传出来的,而不是从法语国家传出来的。人们之后把这句话传进了法语国家,那是在20世纪初,我找到了一些支撑证据,但是说来说去这句话的源头,应该是从英语国家传出来的,比如说1870年到1890年的美国出版物当中,能看到人们使用“中国睡狮论”,这一英语世界的说法,被安在了拿破仑的头上,之后又在20世纪才进入了法语国家,所以说,我并不认为这跟中国与法国之间的关系有关联,这很不巧,因为如果真是因为中法关系而安在拿破仑头上的话,会挺好的。

Ninan WANG:的确如果是因为中法关系而让世界认为此话始于拿破仑的话,也是种缘分,因为清朝时候,有法国传教士有机会进入这个国度,他们对中国的记载,让法国人着迷,感到神秘。在我同事Patrice Martin的一段采访中,基金会主席Thierry Lentz,对当时的中法关系图景做了回溯,一起来听。

Thierry Lentz:当时,真实的中国是一个拥有3亿人口的中国,从18世纪中期开始把自己隔绝于世界,皇帝甚至有旨,禁止外国人进入中国。当时法国和中国在商行上有合作,大概占全世界贸易的1%-3%,这跟现在中国的经济体量完全不是一码事。但当时法国人很喜欢中国,很喜欢清朝,法国的精英们很欣赏统治中国的清王朝,曾有一些传教士,一些游客,他们记下了在中国目睹的,一个让中国动起来,运转有效的中央集权体制。甚至于在法兰西学会,有当时对“中国模式”的沟通记录。

Ninan WANG:无论出自哪里,中国睡狮论已经太有名,乃至于政界每次说到中国,都不会犹豫祭出这句名言。而中国,也时常以拿破仑“中国睡狮论”当中的狮子自比,中国现如今称,睡狮已醒,但并不对世界构成任何威胁,您怎么看?

Peter HICKS:这很有意思,因为本身这句名言就有不同的释义版本,一种版本说的是:天啊,若中国醒来,世界将会非常害怕。另一个版本说的是:世界将会为之震动。我记得还有一种说的是:世界将会为之惊讶。所以说,有比较具有威胁的版本,也有不那么威胁性质的版本,只是说世界会感到惊讶,惊奇,而非害怕。而人们选择这些不同版本的时候,根据的,是到底要不要以积极或者消极的眼光看待中国,但事实是,中国睡狮论有诸多版本,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进行选择。这句名言,出于政治原因而被使用,我们拿这句名言,利用它,来强化说,这是好的,或者是坏的。真正让这句话(在法语区国家)声名大噪的,是Alain Peyrefitte的那本书,书名就叫“当中国觉醒,世界将颤抖”,出版于70年代,这本书讲的是中法关系,书名就是这句名言,因此才让这句话,披上了当代时政的元素,有这本书,有之前我们谈到的那个电影,还有时代杂志的封皮等等,造成了无论真假,人们现在都这样说,这样一个现状,拿破仑其实没说过这句话,但人们都说他说过。因此,我认为,中国睡狮论被赋予的重要性,大于它本身的重要性。不过,话说回来,有一句话确实是拿破仑说过的,在圣赫勒拿岛记载里有,那就是:“想象力可推动世界”,意思是,想象力会促进世界往前走,因此,对于中国睡狮论,人们可以生发出许多想象。因此拿破仑说过“想象力主宰世界”,他没说错,因为很显然,是语言,是辞藻,让人们产生想象,产生灵感,承载着情感,启动实际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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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最早提出中国睡狮论吗?

田方萌为纽约时报中文网撰稿


2014年4月3日


LAUREN NASSEF

3月2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法国,在巴黎出席中法建交50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演讲,提到拿破仑的名言:“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当这头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此话在国内流传甚广,从中学生表达爱国主义的蹩脚作文,到专家们分析国际关系的重磅评论,都不难见到这头狮子的身影。

“中国睡狮论”是一起横跨欧亚大陆,历时两个世纪的话语制造事件,中外学者都所提及,拿破仑也时常被摆出来。但是他是否进行过这番预测,又在何种场合说了这番话?仔细考据,说法纷繁复杂;中国究竟是否是一头狮子,沉睡或苏醒也表述各异。

2004年2月,《环球时报》发表过一篇小文章,题为《拿破仑“中国睡狮论”怎么来的》。作者史鸿轩先讲述了1816年英国使臣阿美士德伯爵(William Pitt Amherst, 1st Earl Amherst)拜访拿破仑一事,而后引述了这位法兰西英雄对中国的看法:“……中国并不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这个故事听上去有板有眼,入情入理,可惜此文没有提供任何史料出处。

1980年代末,中央电视台曾播放曾引发争议的纪录片《河殇》,该片第一集便提出了沉重的历史问题:“曾经令盖世无双的拿破仑警告西方不要去惊醒的一头睡狮,为什么会在近代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呢?”这头狮子再次被称为出自拿破仑之口。

《停滞的帝国》,佩雷菲特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出版。

《停滞的帝国》,佩雷菲特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出版。

多年后,我通读了法国学者阿兰·佩雷菲特(Alain PeyreFitte)所著的《停滞的帝国》(L'empire immobile ou le choc des mondes)。此书结尾记叙了1816年由阿美士德伯爵率领的一次英国使团访华之行。返欧旅程中,阿美士德顺道拜访了当时囚禁在圣赫勒拿岛上的拿破仑,两人交谈的话题自然离不开中国。读到这些段落时,我期待着拿破仑的狮子跃然出场。

结果却令我失望。根据这些谈话的记载,拿破仑只发出过一句意义相近的警告:“如果你们(英国人)想刺激一个具有两亿人口的民族拿起武器,你们真是考虑不周。”佩雷菲特在书中还问道:“为什么他们(中国人)至今尚未证明他(拿破仑)可能说过的预言:‘当中国觉醒时,世界也将为之震撼’呢?”注意“可能”两字——连这位渊博的法国学者也不能肯定预言的确凿来源。

今天英语世界经常引用的拿破仑名言,主要有三个翻译版本。它们的前半句基本一致:“让中国睡着吧,因为当她醒来……”;后半句意思相近,语态和程度有所不同:“世界将会发抖”,“她将动摇世界”,“她将征服世界”。只是不论哪个版本,我们都看不到那只狮子。就我近年阅读英文出版物所见,有人引用此言用“巨人”(giant),有人用“卧龙”(sleeping dragon),没有人用过“狮子”。

《唤醒中国-国民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费约翰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4年出版。

《唤醒中国-国民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费约翰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4年出版。

更系统的史料查证也肯定了这一点。据美国学者伊萨克斯(Harold Isaacs)在《我们意识中的痕迹》(Scratches on Our Mind: American Images of China and India)一书查阅,在1890年到1940 年的五十年间,有六十多篇论文和三十多部美国著作的标题使用了“唤醒中国”的表述方式。这些标题中的唤醒对象往往是“中国龙”或“中国巨人”,没有哪个使用了“睡狮”一词。台湾学者杨瑞松检索了1750年到1985年间的英国《泰晤士報》,仅在1936年的档案中找到一篇相关材料,可它也没有提到狮子。我终于在2011年10月英国《每日电讯报》的一篇文章中发现了拿破仑的中国睡狮,再看一下作者身份,署名“Xué Xinran”,自称是个出生在北京的中国人。

那么,拿破仑究竟有没有将中国和狮子联系在一起呢?澳大利亚学者费约翰(John Fitzgerald)在《唤醒中国》(Awakening China: Politics, Culture, and Class in the Nationalist Revolution)一书中对“睡狮论”作过一番考证。该书一条脚注称,大英博物馆东方手稿部主任曾遍查馆内资料,仍未能找到拿破仑名言的可靠出处。而据费约翰的研究,清末外交官曾纪泽才是提出“中国觉醒论”之第一人。1887年,曾纪泽在英文刊物《亚洲季刊》(Asiatic Quarterly Review)上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根据曾纪泽的著作《皇朝蓄艾文编》纪录,此文在“欧洲诸国,传诵一时,凡我薄海士民,谅亦以先睹为快”。

曾纪泽在文中写道:“中国不过似人酣睡,固非垂毙也。(China was asleep, but she was not about to die)”这一酣睡不死的国家形象,不仅出于对外交流宣传的需要,更缘于国内政治斗争的较量。大清国身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各派改革力量都倾向于将中国描绘为一个昏昏沉沉的梦中人,而改良或革命则成为令其“惭醒”或“猛醒”的必要举措。梁启超在《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中回忆,甲午战败好似让国人“睡梦中着了一个霹雳”。《唤醒中国》则纪录孙中山喜欢说:“(中国)从前失去民族精神,好比是睡着觉,现在要恢复民族精神,就要唤醒起来。”

此后,中外学人逐渐勾勒出了觉醒论在曾纪泽之后的演化路径。在“唤醒政治”的历史背景下,维新派和革命党人先后驭使了狮子这一新时代的政治神兽。1899年,梁启超发表《动物谈》,其中一则寓言称某人在伦敦博物院看到一个貌似狮子的家伙,还谓其“先睡后醒之巨物”,此为睡狮比喻之滥觞。革命党人吸收了曾纪泽的“觉醒论”和梁启超的“睡狮说”,但两人均属敌对阵营。

有中国学者推测,宣传家们张冠李戴,将其著作权转移给死无对证的西方伟人。据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的施爱东先生统计,1920年前后,中国报刊上睡狮论提出者包括拿破仑、普鲁士宰相兼外交大臣俾斯麦和德皇威廉二世等人。最终还是拿破仑来头大,压过了其他西方政治家,将中国狮子拉到自己名下。本文开头提及的《环球时报》文章,可谓这一话语生产过程的最后一步,即将睡狮论嫁接到拿破仑与英国使者的会面故事中。

行文至此,有些读者可能会担心,习近平主席在演讲中犯了引用不当的错误。费约翰在考证拿破仑的名言来源后,曾信誓旦旦地宣称:“十有八九,他(拿破仑)从未说过这句话”。一位大国领袖在别国听众面前,引用这国伟人从未说过的话,这情何以堪?

其实担心大可不必。习近平引用此语不仅得体恰当,而且有利于塑造国家形象。

学界有一条规矩:说有容易,说无难。史学家们没有发现相关证据,并不能证明拿破仑没有说过这话,况且他的确表达过相近的意思。连费约翰也不得不承认,拿破仑还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性预言中国觉醒。我曾在国外的史学论坛上看到有人提起,1803年拿破仑曾指着一幅世界地图的中国部分发出了“沉睡巨人”的断语。这位外国网友还强调,“巨人”在其他版本中也作“狮子”,可惜他并未指明出处。一代枭雄原话如何,仍然不得而知。

况且,政治和学术属于两个论域,对于政治话语,传播的有效性同真实性至少是并重的。既然世人都相信这句名人名言,政治家就可以使用它。这里我们不必太学究气,将司马迁的留给司马迁,拿破仑的留给拿破仑便好。

问题只有一个:遗憾的是,拿破仑的预言长期没有应验,是日本而非中国在过去两百年间动摇了世界。直到1990年代,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增长,这句名言再次被西方人记起。1997年,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列举了一系列冠以“中国觉醒”的出版物,《中国震撼》、《中国冲击》等新近之作则瞠乎其后。《经济学人》还以该刊惯有的幽默口吻评论道:“或许这话也该睡觉了吧。”

它还不该睡觉,因为其他国家并不了解睡狮觉醒后的模样。曾纪泽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之际,全世界不少有识之士已注意到中国将要觉醒,并为此疑虑重重。曾纪泽消解了他们的困惑:“有问中国有三万万人,如一时俱醒,而自负其力,其作事得无碍于中西之和局否?……余应之曰:决无其事!盖中国从古至今,只为自守之国,向无侵伐外国之意,有史书可证。”中国学者单正平中肯地评价道:“曾纪泽与其说是宣布中国已经觉醒崛起,不如说是在申明中国没有野心。”

近年来西方流行起了“中国威胁论”,类似的担心重新出现,与此同时中国又多了十亿人。拿破仑的预言也因此“内销转出口”,流传海内外。费约翰就此写道:“今日的人们在重复这一预言时的杞人忧天和兴风作浪的语调,完全不合于1887年它在伦敦首次被表达出来时的那种合理的诉求和节制的语调。”在国家地位稳步上升之时,习近平在演讲中宣称:“中国这头狮子已经醒了,但这是一只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这一转折隐隐回应了一个百多年前曾纪泽为中国复兴定下的宣传基调。

可有一点,西方论述的中国形象多为巨人与巨龙,狮子作为代言人还是第一次被推介到外国听众面前。它是否比龙或熊猫更胜一筹?2009年左右,中国互联网上出现了一次公共讨论,争辩哪种动物更有资格代表中国形象。龙和熊猫的支持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其实,这两种动物分别体现了中国形象的某一方面,在对外宣传中都比较片面。熊猫柔弱憨厚,龙则有几分霸气和妖气。二十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更将龙视为皇权象征,如闻一多便在其文《龙凤》中表达了对龙的厌恶之情。如果非要给这个民族选定一个图腾,闻一多写道:“那就还是狮子罢,我说还是那能够怒吼的狮子罢,如果它不再太贪睡的话。”

雄狮勇猛精进,庄严有力,可用于美化大国形象。不过,即使在革命时期,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狮子。根据《朱执信集》记载,1900年代,同盟会的宣传家朱执信曾言:“在这个时代,还要说我(中国)是狮子,好说,也是梦还没有醒。”胡适在为诗《睡美人歌》所作的序言中也讲:“余以为以睡狮喻吾国,不如以睡美人比之之切也。……矧东方文明古国,他日有所贡献于世界,当在文物风教,而不在武力……”朱执信和胡适心中的狮子,想必是头穷凶极恶,野蛮袭人的恶兽。他们看来是忘却了,苏东坡早在《师子屏风赞》中便称赞这种猫科动物“虽猛而和”,生性刚柔相济。如果你从未在动物园里见过一只文明可亲的狮子,不妨想想动画片《狮子王》里的主人公辛巴。

田方萌是专栏作家,任职于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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